程閱在班級的隊伍裏站著，她視線放在了主席臺，上面站著江聽寒，她在代表高三年級做講話。

她手裏正拿了個文件夾，說著一口流利又標準的普通話，眼神自信，臺下的同學們都保持著安靜，場內只有江聽寒的從音箱裏傳出來的聲音。

最後，江聽寒講完朝著大家鞠了一躬，從一旁退了下去。

年級主任站在話筒面前，開始說起來了其他事，臺下漸漸地躁動了一些，比剛剛要吵一點。

班級隊伍不用按照身高來，基本上都是關系好一點的同學站在一起，就比如程閱現在身前是楊可可身後是趙羅薇。

趙羅薇腳步挪了挪，離程閱近了些，她朝著程閱說：“上次年級第一不是江聽寒，為什麽作演講的還是她誒？”

高二起，江聽寒就再未上過主席臺做學生代表，這次是這一年多以來第一次上臺。

程閱雙手抱臂，眼神覆雜不已，她腦袋偏了偏，回答：“可能因為她進步了？而且她形象好嘛。”

形象好是真的，追求者多也是真的，程閱之前還在貼吧上看見了有人求高三一班江聽寒的聯系方式。

程閱摸了摸鼻子，感覺自己想到這些心裏還是有點酸酸的。但她相信，假以時日，自己不會再為這些而有任何的感受了。

距離高考只有一百天了，時間上越來越緊迫，精神上對於這些備考的學生也是種考驗，尤其是日子一天一天地過去的時候。

就連老李都說了，這時候要學會自我調節，如果自己做不到還是想不開的話，記得找他，他好給學校的心理醫生說一聲。

他說這事的時候，臺下的同學們皆是一片笑聲，覺得他想太多了。

後來證明，原來老師們並沒有多慮，在這樣的時期，什麽情況都會發生。

四月中旬，柳城就將進行第三次模擬考試，也是全市最後一次統考，這次考試，基本上就可以看出來大部分同學高考能考多少分了。

一中作為柳城中學扛把子，把這次考試看得比以往更重要，因此讓學生們打起十二分的精氣神備考。

但沒想到，這麽大的壓力一下來，真的出事了。

江聽寒她們班上有個女生，逃課失聯了。

程閱知道這件事的時候，是在跟江聽寒放學出校的路上，江聽寒告訴她的。

“我跟她不熟，都是妍妍說她消失了我才知道。”

“她”指的就是失聯的女生，“妍妍”自然是陳詩妍。

春天早已到來，冰雪早已過去，江聽寒現在穿著件衛衣，她紮著高高的馬尾，看起來青春靚麗。

她偏頭看著程閱，繼續說：“可能真的是壓力太大了吧？”

程閱緊了緊書包，微微蹙著眉道：“但好歹她在一班待了那麽久，她的承受能力不可能這樣吧？”

失聯的女生叫費媛，程閱不認識，因為她是高二分班後才去的一班，若是高一費媛就在一班的話，程閱肯定是知道的。

“不是…”江聽寒輕輕搖了搖頭，“你以為壓力是學習壓力嗎？”

“啊？難道不是？”程閱疑惑了。

江聽寒抿了下唇，點頭：“是的，不是。”

程閱抓了下頭發，追問：“那具體是什麽原因？”

江聽寒沒回答，她們已經走到了車棚，她蹲下身把鎖解開，推著車看著在一旁也推了車的程閱。

她說：“可能原因沒多久你就會知道了。”

程閱這一個多月以來，成天真的是沈迷學習去了，許多事情她都不知道，除非趙羅薇她們主動給她講。

而趙羅薇她們現在也在緊張備考中，之前還能聊好多八卦，現在基本上都安靜覆習了。

“好吧。”

程閱點了下頭，兩人騎上了車各自回家。

這周星期三星期四便是三模時間，今天是星期一，離考試只有一天半了。

下午程閱回到學校，喝了些水，打起精神開始繼續覆習。

第三覆習階段差不多都已經結束了，現在更多的是讓學生自己鞏固，程閱自己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在哪兒，她的基礎知識那些沒問題，但一些突破性的難題她就不能拿很多分了，因此在這上面下苦功夫。

三月的時候，學校進行了月考來著，程閱倒也不負眾望，成功考了全班第一，年級排名也前進到了第四十多名。

然後班上就有人拿她開玩笑，說她之前就是不認真玩玩而已，哪像她們，成績爛的那麽認真。

程閱聽見這話的時候只是笑笑，繼續解題，她的努力與付出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，這個排名對得起她自己。

下午

第二節課下課以後，程閱正在認真翻著自己的筆記本，沒幾秒她的手臂被趙羅薇拍了拍。

程閱看向她，問：“怎麽了？”

“一班有個女生失聯了知道吧？”趙羅薇離她近了點，聲音也小小的。

程閱點頭：“嗯，中午的時候聽寒告訴我了。”

“到現在都沒聯系到，不知道去哪兒了，手機也沒帶，連定位都不行。”

程閱驚訝：“你怎麽又知道這麽多？”

“中午的時候宿舍裏她們在說，我剛好聽見了的。”

程閱輕笑，宿舍裏還真是八卦的好地方。

想到這，程閱又想起來中午的時候江聽寒都沒告訴她原因，她趁著現在趙羅薇在講這件事的時候順口一問：“那原因知道嗎？她是為什麽要這樣做啊？”

“啊……這個。”趙羅薇幹脆趴在了桌上，她眼神帶了點可憐地道，“聽說是因為是同性戀，但家裏不允許，讓她崩潰了。”

程閱一怔，緩緩點了點頭，喃喃道：“這樣的啊……”

楊可可這時候從前面轉過身來，她虛了虛眼睛，也跟著悄悄說：“閱閱，你們在討論一班那個女生的事情嗎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今天在我們寢室聽了些。”楊可可仿佛來了興致，“我覺得她家長有點那什麽，就不能在高考後再跟人家討論這個事情嗎？我們還有……”她轉頭看了看前門那邊的LED計時器，“56天，只有一個多月了。”

楊可可的思路出發點是一般人的想法，現在對於要高中畢業的學生來講是特殊階段，一些事情完全可以放在一邊，不用在這時候拿出來說，不然會有所影響。

程閱咬了咬唇，在知道這個原因的時候，她心裏其實有點不一樣的感觸。

畢竟……她喜歡的就是跟她一樣性別的女孩子啊。

她現在在盡力把註意力都放在了學習上，感情什麽的不作考慮，江聽寒在她面前站著的時候她也在盡量做到心如止水不去想那些。

但她現在又忍不住幻想起來，要是她家裏知道自己喜歡女孩子的話怎麽辦？她爸媽會是什麽態度呢？

程閱不得而知，只知道肯定不會這麽快就說就對了。

況且，她覺得自己也不一定喜歡的都會是女孩子，萬一……萬一以後還會對男孩子動心呢？會有這個可能嗎？

即使目前到現在程閱並沒有對任何一個男孩子有過心動的時刻，至始至終都只有江聽寒。

趙羅薇眉毛向下壓著，感慨：“唉……覆雜。”她又說，“如果我有朋友是同性戀的話，那我是尊重的。”

程閱眼皮都跳了下，她努力看向自己的書本，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，但趙羅薇還是cue到了她：“閱閱，你有什麽看法嗎？”

程閱尷尬地摸了摸鼻子，她眼神有點閃躲，想了幾秒，道：“跟你一樣，會尊重。”

現在她可沒有出櫃的勇氣，再者她曾經也在她們面前立了“不會跟女孩子談戀愛”的flag，要是出櫃了這也太打臉了吧？

縱然打臉其實是次要的，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她勇氣真的不夠，她不願意讓任何人知曉她喜歡江聽寒這件事。

流言蜚語何其多，她現在可不想被一些陌生人討論，就像現在她們說起費媛的事情一樣。

晚上，放了學，程閱在一班的門口等著江聽寒出來。

蔣池這時候從教室抱著卷子要去辦公室，看見程閱在外面站著，說：“閱閱，三模你必須考過我啊。”

程閱笑了笑，眉毛也跟著楊了下：“不然？”

蔣池：“不然你得請我吃飯。”

“行，我考過你你請我？”

“ok，我先去辦公室了。”

江聽寒背著書包從教室出來，她下巴對著校門方向揚了揚：“走吧。”

走在小樹林的時候，程閱瞥了瞥江聽寒，主動說道：“話說……那個費媛的原因我知道了。”

“嗯。”江聽寒淺淺笑了下。

程閱剛想發表點自己的看法，但江聽寒又比她快了步，她說：“我挺能理解她的。”

程閱沒反應過來，她眨了下眼睛：“嗯？”

“她經歷的，我之前都經歷了。”

作者有話要說： 小寒心裏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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